比利牛斯山脈，坐落於西班牙和法國的交界處，是阿爾比斯山脈向西南的延伸部分。在西班牙的一側有歐洲兩個最大最深的峽谷，法國的一側則是三個大片環形的屏障，雄偉壯觀，是人類終其一生也無法晉級自然界的鬼斧神工。
這片土地，也是旅客少有涉足之地。
距離巴塞羅那僅兩個小時半的車程，北上Girona城鎮，就可以抵達比利牛斯山脈的東部。山腳下有個風景秀麗的小鎮 Setcases，沿著陡險崎嶇的山路車子緩緩向上攀爬，我們朝Valter2000滑雪場前進。夏天綠色盈然的山脈最適合寂寞的徒步旅人。山上氣候舒服涼爽，但也變化多端，建議朋友衣著準備要充足。有些路段異常險要，彎道很多，而旁邊就是萬丈深淵。有趣的是，沿途可見囂張的牛群擋道，或與車子並行，一點都不以為險，悠然自得地仿如在自家門口前散步一般。瘦骨伶仃的野生羚羊更在我們瞧得膽戰心驚的斜坡中漫步，和米色的草地融合為一體，像風一樣的存在。
將車子停在半山的停車場，我們將簡便的行李帶上，徒步攀爬約20分鐘才抵達山上的小屋Refugi Ulldeter，也是我們今晚的歸宿。這位於海拔2236米的山間青年旅館，被群山環繞，住宿價格一晚最低只17歐元。旅館提供有限的熱食，價格相對的昂貴，畢竟要將食物運送上山得費上不少力氣。我們幸運的被安排在擁有氣勢宏偉的大山的風景房，木制的床和軟硬適中的床墊比想象中的還舒服。夏日冷清的旅館也讓我們擁有三人霸占六人房的自由。日出時，望出窗外，陽光照耀在對面大山上金光閃閃，輝煌壯麗，讓人摒息的美麗。由於山上電力設施有限，旅館不提供充電的插座，而山中的手機訊號也十分微弱。
仿佛到了這裏就真的遠離城市喧囂，可以如此單純、幹凈、毫不防備的生活著。
旅館附近有許多登山遠足路線，難易度從初級到高難度路線皆有，由於地點太冷僻，缺乏中英文資料，除了使用Google翻譯器獲得的有限資料之外，也只能向熱情旅館的前臺女孩詢問。許多北部的城鎮只使用西班牙語，初時還擔心和前臺女孩會有溝通上的困難，但後來發現她說起英語來也嘰裏呱啦地十分流暢，真的太棒了。套一句《牧羊少年奇幻之旅》裏的一句話，“當你想做一件事的時候，全世界都會幫你。”以防萬一，翻譯軟件還是得準備妥當的喔。
采納女孩的推薦，我們徒步往最受歡迎的Bastiments 山峰的路線前進。一路上也不寂寞，不時就有三兩旅人與我們擦肩而過。這裏山路看似平坦，實際上崎嶇而漫長。走在路上，鮮花爛漫。沿途風景也堪稱奇特，風光旖旎。中間地段有大片草地鋪滿野花和嶙峋起伏的怪石。只見一條緩慢流動的溪水蜿蜒曲折流經草地，和一群在其中喝飽吃足的俊帥馬兒。幾只隨即跟著我們的腳步前行，莫名變成我們短暫的旅伴。翻過這座山頭，景色煥然一新，別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趣。眺望遠處，連綿不絕的山脈草木叢生，那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絕美風光。一路上穿過原野、高地牧場、崎嶇山路，最終到達山脊。站在山脊上，橫亙眼前的，除了宏偉，就是寂靜。
這時不禁想起蘇軾《題西林壁》，似成相識：
橫看成嶺側成峰，遠近高低各不同
不識廬山真面目，只緣身在此山中
若往下走，會經過村莊、農場、田園，拜訪依然存在於比利牛斯山脈裏的久遠歐洲社會。若北上走那長而陡的山脊路，則會翻過山嶺穿過邊界到法國去。但徒步路線漫長，非等閑之輩所能征服，建議準備充足才成行。
吃晚餐時，遇見了一位正進行Ruta Del Ter徒步之旅的美國青年Nik。剛翻過一個山嶺，原本打算野外住宿的他，因為擔心下雨選擇了在這小屋過夜。這次徒步的終點是208公里外地中海（Mediterranean Sea）的海口。閑聊之暇，一時好奇沖口而出問了他為何出走。他想了想，苦笑著說:“我也不清楚，也許走完了這條路就會知道答案。”想來也是，這問題如同人生意義何為，即使問的是長年在路上流浪的旅人，恐怕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。也許徒步，恰如尋找人生意義，本身就是一種意義。
收起行囊，我們隔天沿著漂亮的海岸線駛回巴塞羅那。短短兩天的比利牛斯山脈之行，只是個開始。如果沒有時間上的限制，我渴望徒步走個幾天從西班牙橫跨山脈到法國。這趟路程可長可短，短的有約莫八天的行程，長的可達一個月，其中馳名的有聖地亞哥朝聖之路 (El Camino de Santiago) ，延綿800公裏的小路，跨越無數小鎮、崎嶇山坡、荒蕪田野，多麼美好。
你說是旅行。他說是出走。法國詩人波蘭說，“生活在別處”。
不管是旅行，出走，或生活在別處，都不應該是夢想，應該是每個人都能做的事。
注：初发表于買賣一周MB Issue 2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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